风一漫过山脊，整座山就红透了。不是单薄的红，是铺天盖地的，像谁把调色盘里最浓烈的朱砂、最温暖的橘红，都泼在了枝头。

起初是零星的，几棵枫树先醒，叶片边缘染着浅红，像给绿衣裳镶了道金边。没几日，风再催，红就顺着枝桠往深处钻，从叶尖漫到叶柄，从一棵树漫到一整坡。松针的绿成了底色，衬得红叶更艳；野菊的黄躲在角落，成了红海里的碎金。走在山径上，脚下是积了半寸的红叶，踩上去“沙沙”响，像山在轻声说话。

抬头时，红叶遮天蔽日。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，把叶子照得透亮，红得像燃着的小灯笼，连风都被染成了暖的。偶有几片被风吹落，打着旋儿飘下来，有的落在肩头，有的落在掌心，带着秋的温凉。伸手摸一摸，叶片边缘有些发脆，却还攥着最后一点韧劲——是把整个夏天的阳光，都酿成了这抹红。

山巅的红叶最烈。站在山顶往下望，漫山红浪翻涌，连远处的云都像是被染了色。风裹着红叶的气息扑过来，没有花香的甜，却有草木沉淀的清冽，混着泥土的温润。这时才懂，红叶不是秋的凋零，是秋把最热烈的心思，都给了这座山。

等暮色漫上来，红叶渐渐暗了，却更显沉静。像是一场热闹的歌宴快散场，却把最动人的余韵，留在了山间的每一缕风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