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是带着凉意来的，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，把整座城都笼在里面。不像春雨那样急着叩窗，秋雨落得缓，落在杨树上是“沙沙”的轻响，坠向地面。

路边的柳树早褪了盛夏的浓绿，叶边卷着圈浅褐，像被时光轻轻烫过的痕迹。雨丝裹着叶片，让它沉了些，风一来，便打着旋儿往下落，有的斜斜飘到积水里，晕开一小圈涟漪，叶片就成了小小的船，载着雨珠，慢慢漂向路沿；有的落在行人的伞沿上，“嗒”一声轻响，又滑到脚边，被不经意地踩过，却也不碎，只软软地贴着地面，把秋的味道印在鞋底。

杨树是最不肯认输的，明明叶脉都快透出黄来，还紧紧攥着枝头。可秋雨缠得久了，也终有松劲的时候。一片、两片，像金色的蝶，翅膀上沾着雨珠，飞得不高，却格外好看。落在草坪上，就给枯黄的草尖缀了星子似的；落在红砖路上，雨水一浸，那黄就更亮了，像谁撒了一把碎金。

我撑着伞慢慢走，看落叶在雨里辗转。它们不像春日新叶那样急着生长，也不像夏日浓荫那样忙着遮阳，落的时候，总带着点从容。仿佛知道，这不是结束，是把春夏的热闹收起来，藏进泥土里，等来年再换一种模样回来。

雨还在下，落叶还在飘。空气里满是湿凉的泥土香，混着落叶的清苦，让人忽然觉得，这样的秋，这样的雨，这样的落叶，慢一点，也挺好。